法律書籍《所有權的誕生》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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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所有權的誕生》是日本作者加藤雅信的著作,下面我們來看一篇關於這本書的讀書筆記吧!

法律書籍《所有權的誕生》讀書筆記

日本學者加藤雅信教授稽查圖史,求諸實據,博觀約取,溯源縷析所有權之誕生歷史,著有《所有權的誕生》一書。該書經鄭芙蓉女士翻譯爲中文,於20xx年秋由法律出版社出版,至此始得以廣惠漢語讀者。與以往關於所有權的一般法學著作不同,加藤教授從人類學、歷史學、法學的角度去觀察所有權的歷史。該作品可以說是從非純粹法學角度對所有權的一種解讀,給法科學子提供了新鮮又有趣的閱讀方向。

1、所有權—基於需要而生

於今日社會而言,所有權無疑是民事生活之中最重要的一種權利。所有權制度也是民法領域最重要的制度之一,而不動產所有權制度尤甚。但是,觀察人類的歷史,加藤教授發現,此種狀態卻並非一直存續於人類社會,所有權的誕生是基於社會生活的需要而實現的。在加藤教授看來,在各個社會產生所有權概念的基礎都是追求生產的最大化這一社會需求。譬如,在土地過度豐饒的社會,土地所有權就是不被需要的。以美洲新大陸爲例,雖然關於哥倫布到達美洲時的印第安人人口數量究竟有多少,衆說紛紜。但是,各種推測的數據都無法否認的是:土著居民的人口水平與北美洲的土地人口支持力的最大值還相距甚遠。換言之,土地資源的稀缺性特徵,在那時的印第安社會是不存在的,因此“土地所有權”概念也就沒有產生的必要。

其實,上述美洲新大陸的例子已經涉及到了加藤教授的一個重要論點:一項資源之上的所有權誕生,所必要的一個條件,就是該資源本身的稀缺性。資源本身的稀缺性,換個說法就是,該種資源更爲人類所需要。該觀點在其它資源領域依舊是可以得到驗證的。以水資源爲例,海水所有權或海水權利的概念聞所未聞,而在河水、湖水、井水之中則存在着水權利(雖然尚不是所有權)。對這種現實具有說服力的解釋就是,對於整體的人類社會而言,海水是豐饒的,海水權利制度目前而言是沒有必要的,而河水資源則相反。空氣權利、陽光權利不存在也是基於同樣的道理。

更進一步說,資源的稀缺性不僅僅是該資源之上權利產生的必要條件,它還深深地影響着該類權利制度的發展程度。在農耕社會,決定土地生產率的主要因素是水和土地。土地和水這兩個因素中,缺乏程度高的那個因素將決定土地人口支持力的底線,並且決定土地人口支持力底線的那個要素的權利性意識將會更加明顯。因此,與一般的溫帶地區比較發達的土地權利制度相比,在乾旱少雨的阿拉伯地區,水的權利概念則比較發達,而土地所有權概念卻沒有產生。

除了資源的稀缺性因素外,對投資者的保護以增強社會整體生產力,也是所有權概念產生的一個關鍵所在。就生產資料而言,所有權的功能不僅在於使用權能的私人獨佔,還在於通過保護對生產資料的資本投入,賦予資本投入者以積極性,從而達到保護投資者個人和增強社會整體生產力的目的。對土地的資本投入爲零—中—大時,對土地的權利保護自然也呈現零—中—大三種狀態。具體而言,土地所有權及其他權利分別爲三種不同程度的狀態:不存在——中間性的存在或萌芽性的存在——私人所有權的確立。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狩獵採集社會、遊牧社會裏不存在土地所有權的概念。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蒙古國的土地制度。雖然,現代法律的土地私有制度被移植入蒙古國的法律文本體系之中,其憲法第6條3款第1句規定“除了牧草地、公共使用地及國家特殊用地外,蒙古國國民可以私人擁有土地”。該條法律規定很明顯地體現了,蒙古國法律對城市土地和牧草地區別處理。即使現在,蒙古國也沒有承認牧草地的私有制度。殊值注意的是,這裏的不承認私有制度並不意味着實行牧草地國有或國營。對比遊牧社會、狩獵社會與農業社會的生產資料所有權制度,上述觀點會得到印證。在定居農業社會,對農耕生產的勞動投入對象——土地所有權加以承認,對追求農業生產的最大化來講是必要的。與此相對,在遊牧社會,爲了追求遊牧產量的最大化,對勞動投入對象——遊牧動物的所有權加以承認變得很重要,而土地由於不是勞動投入的對象,所以在那裏承認土地所有權就變得沒有什麼社會意義了。最後,在狩獵採集社會,成爲勞動投入對象的是通過狩獵得到的獵物。因此承認獵物所有權對追求狩獵活動生產量的最大化來講就是必要的。而是否承認土地所有權和成爲獵物之前的動物所有權就沒有什麼社會意義。

2、入會權:處於所有與非所有之間的中間狀態

誠如上文所說,對土地的資本投入爲零—中—大時,對土地的權利保護自然也呈現零—中—大三種狀態。而入會權就是中間性的存在狀態。在一種社會狀態裏,如火耕社會,土地生產率不高、還不夠入會集體成員各自主張私人獨佔使用。但是從整體上看該土地還具有一定的使用價值。爲了確保土地再生產的循環,避免過度使用造成土地貧瘠,有必要把它放到入會集體的管理之中,排除其他村落共同體及其成員使用,來確保其排他性。即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了只允許一定的集體使用土地,並且爲了避免過度適用,在集體內部設置了限制的法律體制,即入會權。作者還認爲,在日本漁業制度中,基於同樣的道理,存在着漁業入會權。爲了避免出現漁場資源枯竭,不採自由漁業制度,有必要把漁業主體限制在議定集體範圍內,同時一定程度上限制該集體成員對漁場的使用。在作者看來,這就是入會權制度在現代社會的實踐。甚至更爲大膽地暢想:把南冰洋解釋爲漁場,把國際捕鯨委員會解釋爲管理漁場的入會協約機構,把各國解釋爲入會成員,這樣一個巨大的世界性漁業入會權就產生了。

不難發現,入會權上的集體性質的限制是非常明顯的。依照日本民法的規定,入會權有兩種,一種是具有限制物權性質的適用地役權規定的入會權(日本民法典第294條),一種是入會權人擁有所有權的,具有共有性質的入會權(日本民法典第263條)。作者認爲,民法學的總有論是一個非常好的認知角度。在民法學上,一般認爲多數人共同支配同一物的情況有三種形態,即共有、合有和總有。三者的區別在於:共有存在着明確的份額,是一種主體間的團體結合性比較弱的個人權利;合有則指存在着潛在的份額,如合夥;而總有則是集體成員並不存在着份額,只是一種不能轉讓的使用權益,該權益絕對性地附隨於入會成員的身份。在作者看來,雖然在民法解釋學上,總有論被作爲共同所有的一種類型來討論,但是從實質上看,它實際上是一種爲了確保主體封閉一體性的小法人論。這讓讀者聯想到,中國傳統社會的“出賣田地先問親鄰”以及現代有限責任公司中股東的優先購買權制度,也重在保持團體封閉性,只是各自團體不同罷了。

3、法學的多維度展開

加藤雅信教授是一個熟諳法教義學的學者,但是其對於純粹的法律條文解釋卻一直抱有懷疑態度。誠如他在《所有權的誕生》一書中所闡述的那樣,“法律學者如果不仔細去考慮基礎問題,只僅僅對條文作出解釋的話,法律學者的作用就不過是玩弄法律文字的手藝人罷了。我認爲當我們進行條文解釋時,只有掌握了法律制度的整體,才能作出具有穩定性的法律解釋。”《所有權的誕生》一書就是加藤教授對純粹法律解釋的一部反思作品,人類學、歷史學、法學的視角都在此書中得以體現。對於加藤教授的觀點以“保護資本投入,促進社會生產”來解釋所有權的誕生,我至今依舊還有諸多的不確信,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這部作品帶來的衝擊與視野讓我受益匪淺。今天中國法學界常有所謂法教義學與社科法學之爭,其實真正的學術爭論都是以作品來對話的。爭論的雙方創作出更爲優質的作品,用作品去相互較量,法科學子才更能從中獲益。否則的話,很難有長遠的價值,難免罹於雲煙消散之命途。

作者| 戴花彌

公衆號|新語莘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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