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畢業感言
大學畢業那年,我是穿着“爸爸的草鞋”,翻山越嶺隻身去文明的山城報到。
那是1988年,大約還是在夏季。
在我們那美麗的廈大校園,已是鳳凰花凋零的季節。
但我仍滿懷青春的夢想,充滿希望的啓航……
爲什麼去山城呢?奇怪,我一直想不清這個問題。
或許更多的是爲那山城野外春日裏漫山遍野的杜鵑花。
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初會那麼喜歡花!
現在想來實在也沒太大的出息!
曾妄想盡自己的努力去扶平那過於傾斜的天枰(畢業報到單位:區人民法院),命運卻陰差陽錯一夜間讓我執起了教鞭(重新分配單位:市幹部學校),不自量力地鞭撻起公僕們心靈。
雖然我滿嘴的家鄉口音,但課上得也還算精彩,幾乎每堂課也都能討來有時熱烈有時稀拉的掌聲。
當教師那幾年,雖不甚情願,但我是無愧的!
因爲還有很多很多公僕們還能因爲聽過我的課而記住我授課的精彩內容。
這是我這二十年最幸福的回憶。
當然,我也因此成爲小小單位裏頗具爭議性的人物。
有欣賞的,也有妒忌的。
欣賞的,能把剛工作三年的我破格提拔到一個小小科長的位置,讓我小人得志,沾沾自喜(我也因此差點成爲全國人事系統優秀教師);妒忌我的,也能一腳把我踹進“天安門”,好讓坦克一併輾壓……
那是1989年,是大學剛剛畢業的第二年。
正是廈大校園鳳凰花盛開的季節。
生活,迎面撲來的第一陣惡浪….
冷不丁的,我毫無防備。
但我聲明:其實我是清白的!
我很無辜。
性格決定命運。我的性格決定了我只能過着飄泊的生活。
後來,下海開過酒家,卻因不勝酒色而關閉;
後來,下海辦學(成人教育),爲人作嫁衣,有人因此平步青雲,固執的我卻不願駕雲隨往;
後來,我也潛心做過投資,炒房炒金炒股票,隨着中國資本市場的魔鬼電梯上上下下,驚心動魄。有成功的喜悅,也有慘痛的教訓;
……
想想在那山城一呆就是十五年,我不知道我收穫了些什麼。
但唯一讓我興慰的是能年年守候着那雖不是漫山遍野,但也能如期而至,零星卻依然燦爛的杜娟花…..
在山城顛簸折騰的十五年,我沒有絲毫後悔!日子過得也很充盈!
但,每年在那杜娟花盛開的季節,在那山的深處總有一首歌隨着雲霧輕輕飄來,迴盪不絕: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
寒冬臘月喲,盼春風;
……
二十年了,我始終不知道我在等什麼盼什麼?也不知道我的人生到底需要什麼?
穿着“爸爸的草鞋”,揹着重重的行囊,我又開始流浪的生活。
不經意間,XX年,又是一個鳳凰花盛開的季節,我舉家遷來了廈門。
告別了山的日子,又開始了海的歲月……
起點,成了終點;終點,又成了起點。
如今,我也常常到海邊漫步,卻再也不會去嬉戲那曇花一現的浪花……卻常常沉思於背後沙灘上一串串深深的腳印;
如今,我也常常去登五老峯,和着南普陀鐘聲,徜徉於相思的山谷之中……也常常是在這個時候,我會油然想起昔日朝夕相處的可親可愛的同學;
如今,那火紅火紅的鳳凰花年年依然呼應着山裏的杜娟浪漫且悠然地開着……
如今呀,在那星空燦爛的深夜,我常常也能依稀聽到碼頭遠航歸來的汽笛,嗚—嗚—嗚—
草鞋是船,爸爸是帆
遠遠的故鄉在召喚
滿載半世紀飄泊的蒼桑
倦航的船兒快來靠港靠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