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記憶：與外婆在一起的日子

總喜歡聽臺灣歌手潘安邦的那首《外婆的澎湖灣》。“晚風輕拂澎湖灣，海浪逐沙灘……”每每聽着，那美麗的南方海邊畫面，恬淡閒適的生活氣息，悠揚舒緩的旋律總流向我的心田，帶來精神的寧靜與喜悅。腦海中總會閃現外婆那佝僂的身影，我與外婆的點點滴滴。

記得國小畢業的那年暑假，爸爸、媽媽背井離鄉，外出打工，把我送到了外婆家。暑假開學後，我還是很想念爸爸媽媽，很想回到自己家中。外婆終日忙碌着，偶爾看到我淚眼婆娑的樣子，就輕描淡寫地笑着說：“傻孩子，爸媽到外面掙大錢給你上大學，你要好好唸書!”

外婆沒上過學，平日裏話也不多，終日勞作着。家裏人口多，負擔重。外婆勤勞能幹，除了種好十幾畝地，還帶着小舅做點小生意增加收入。他們從批發市場買些物美價廉的鞋帽服裝，再到集市上零售，小舅出勞力，外婆經營。小舅說他們的生意最好，外婆童叟無欺、誠信經營、待人友善，顧客不滿意商品隨時調換，外婆總是熱情相待，老主顧很多。一次星期天恰巧逢大集，我跟外婆一起出攤子，顧客絡繹不絕，我忍不住好奇地問外婆：“你沒上過學，算賬怎麼不出錯呢?”“怎麼會錯呀?”外婆淡淡地說。小舅總是說，外婆沒上學唸書太可惜了，外婆是很聰明的。

逢集外婆就去趕集，不逢集外婆就到田地裏幹農活。一個星期天，我和外婆去種黃豆。外婆刨坑我種豆，“點黃豆，四五六”，每個淺坑撒下五、六粒黃豆種，一個上午外婆也不出聲，只有我偶爾發現了蚯蚓、土蠶之類的大呼小叫聲。印象中外婆從沒對誰大聲嚷叫過。一次考試後，我的成績退步很大，老師告訴了外婆。晚學回家吃飯後，外婆仍然用她那不太大的聲音說道：“電視要少看，不要影響了學習，種不好莊稼一季子，上不好學一輩子啊!”外婆那不大的聲音卻沉沉的壓在了我的心頭，認識到自己浪費了光陰、荒廢了學業。此後，再也不敢懈怠，虛度年華。

舅舅們各自成家立業，外婆爲他們的房子、婚事一件件操辦，從未說過困難，發過牢騷。一個大家庭全靠外婆操持着，舅舅、妗子、左鄰右舍有什麼困難、麻煩事總是找到外婆給拿主意。外婆呢，總是聽對方在訴說，從未打斷過他人的話語，最後外婆三言兩語簡單地說了幾句，對方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正在屋裏寫作業的我不時擡頭遠遠地打量着他們。

我考取了師範，鄉親們總是在外婆面前誇我聰明爭氣，外婆仍是沒有什麼言語來高談闊論的，但看到外婆臉上那泛着紅暈的微笑，我的內心很是高興自豪。開學報到的那天，外婆站在路口那棵大槐樹下送我，綠葉輕撫，樹下一地的槐花已化爲塵泥，想到那五月槐花香，想到外婆給我炒的槐花炒雞蛋，我禁不住眼眶溼潤，外婆故作輕鬆地說：“好好唸書，放假就回來了。”

如今，我已不惑，外婆也已去了遠方……好好做人，勤奮工作，用一顆善良、感恩的心去待人接物，我想這些都是外婆無聲無息傳授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