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畢業回憶散文：那時花開

編者按：即使從學校畢業了，我們依舊是母校的學生，不妨多回去看看，重溫一下那花開的回憶。

一直很想很想回母校去看看的，特別是在這個屬於畢業的六月。

六月，有梔子花。花朵不大，白色的花瓣雖少了份色彩但同樣嬌豔迷人。她開得燦爛，開得熱鬧。房前房後，山腳山頭，擡頭，回眸，都會與它羞澀的笑容不期而遇。淡雅的花香輕輕悄悄地飄移，似乎不忍打斷我們的專注，我們卻常常追逐着它的花香，把身影嵌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校園遠離鬧市，在離鎮較遠的一塊山坡上。校門那邊，低頭是田野，擡頭是山。校門常常虛掩着。趁着午睡，我們會偷偷溜出校門，穿過那片田野，去一個叫做“上祝”的地方。那裏有青的姐夫，有一大箱書，我們便是奔着那箱書去的。書大多是梁羽生金庸的武俠小說，偶爾也有幾本瓊瑤的。爲了討好青這個小姨，姐夫有求必應，從沒有一次讓我們空手而回過。帶着心愛的書，聞着一路梔子花香回學校，是那三年裏我最快樂的時光。

書借到後，青是不看的，看書的是我和嫦。那時候，課外書是多麼少啊。我第一次看到的作文刊物是在九年級，在一次作文比賽前，教我語文的凌老師給我看的。我和嫦是屬於那種非常喜歡看書的，於是，這些來自同學哥哥或姐夫的武俠小說，便成了我們唯一的選擇。

在學校裏，我們看書的時間大多是在晚飯後。偷偷帶一本書，走出校門，在一條窄窄的田壟邊，在一塊種滿玉米或土豆的田野旁，在農人揮鋤流汗與夕陽趕時間時，悄悄地把自己隱身在莊稼裏，是那時做過的最浪漫的事情。我也不敢走得太遠，我必須在能聽見晚自習上課鈴聲的範圍內，擁有一段屬於我的看書的時光。看書也常常在熄燈後。拉一牀被子，把自己藏進被子裏，然後，藉着手電筒的光看，是我和嫦常做的事。冬天還好，夏天是多麼熱啊，三十年前的寢室裏有沒有電風扇我已經忘記了，我只記得，我們沉浸在楊過和小龍女的世界裏，我們透過樑羽生的文字踏遍天山，我們跟着瓊瑤傷春悲秋……倒也熱着並快樂着。偶爾課堂上也看，但不是很多，語文課數學課之類的主課上，我是堅決不看的。只是有一次上體育課，好容易逃過體育老師的火眼金睛溜回教室，正看得津津有味時，被偶然進來的數學老師抓了個“現行”。看着數學老師那不可置信、痛徹心扉的眼神，我忽然有了一種犯罪感，從此，便再也不敢在課堂上看了。

梔子花開的六月，我們還做了很多很多，偷溜到鎮上的池塘游泳，騎一輛自行車遊冠巖山，在男女生之間築一道無形的牆又把它推翻……我們一會兒是三班，一會兒又成了四班。三班時，我們男女生同桌，四班時，我們男女生老死不相往來。那時候，那麼多同學裏，我們只羨慕嫦，因爲全班只有嫦一人有上班工作的父母。她的母親在鎮裏的供銷社上班。只要跟着嫦回供銷社裏她家的宿舍，我們就可以吃到冰冰涼涼的棒冰，而且不止一根。我們還能吃到她媽媽燒的粉幹，裏面有蛋。這對於三十年前的我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啊!嫦隨母親，是居民戶口，所以，會考時，只有她，無視凌老師一再的填報“高中兼中專”志願的要求，固執地認爲擁有居民戶口的她時不會去讀中專的，因而填了“高中”，被迫到十里外的一所中學參加會考。

梔子花開的六月，我們畢業了。似乎沒有很多的傷感，總是覺得學校就在鎮裏，就在家鄉，邁幾腳就到了，隨時可以回去看看，卻沒想到，讀了中專的我迷失在自怨自艾中，失卻了一份年少輕狂的自信，便再也沒有鼓起勇氣回校去看看那些對我掏心掏肺的老師。老師們是真的對我好啊。住校費是免收的，蒸飯費也是減免的，後來，爲了讓我安心準備比賽，還無條件讓我住進了廣播室。語文老師把壓箱底的作文雜誌塞給我看，數學老師早早教會我排列組合，竭力阻止我去讀中專，可惜，儘管心裏百般不情願，我還是聽從了父親的話，走進了師範學院，也便拋下了排列組合。現在回想起來，所有教過我的，很多沒有教過我的，每一位老師，我都可以寫一大篇他們對我好的文章，只是，一個國小老師的身份讓我無顏面對他們曾經的愛，在漫長的歲月裏，我也便從來沒有回報過什麼。

又是一個梔子花開的季節。遠遠路過母校，任目光貪戀那一幢幢熟悉的陌生的教學樓。校園裏的梔子花，你們開得還是那麼嬌豔嗎?

作者：潘芝芳

公衆號：筆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