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美文:三個人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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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在我們的生命中,有着來來往往的人,而人生也有許多的際遇,下面我們來看看這《三個人的際遇》吧。

生活感悟美文:三個人的際遇

我曾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然後難以入眠。我夢到一朵嬌豔的藍蓮花,在幽深黑夜裏獨自盛開。我想伸手觸碰它的溫度,而又挪不了腳步。

15歲的夏天,似乎人人都喝着橘子汽水,耳機中放着JAY的模糊的聲音,騎着“叮噹”響的單車穿過大街小巷。15歲在中國,是一個介於幼稚與成熟之間的年紀,想掙脫束縛,卻又有所顧慮。15歲那年,我認識了麻布。

像風一樣的,她向我走來。大眼睛在黑夜中像一隻孤獨的貓,透着幽幽的深藍。她永遠塞着耳機,裏面eagles唱着《加州旅館》。她說她喜歡那種哀情又空靈的歌,歌裏的人幽怨,恐懼又迷茫,吸着大麻走在漫無目的的路上。

我總覺得麻布有與生俱來的靈氣,對於詩。她愛詩就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在海棠花未眠之時,開啓肆無忌憚的狂歡。

我和麻布都鍾愛於旅行,但她又和我不同,她喜歡荒蕪、危險與傳奇。當我迷戀於老城和道路中的故事時,她義無反顧揹着包去了可可西里。再回來時,她哼着冰叔的《陪我到可可西里來看海》,伸手遞給我一疊紙片。

那是在青藏午夜繁星之下寫的詩,大漠裏,一個女子不停的走,走不到盡頭。那是種對烏托邦的嚮往,透着淡淡的顧城的氣息。人們以爲,麻布的天賦就在於此,能用最美的語言描繪腳下的路,遣詞造句無不塑造着一個孤獨的靈魂。

稿費越多,她的野心就越大。她用腳丈量土地,走過的路盛開着一朵朵藍蓮花。明信片的寄信地址越來越遠,她繼續用顧城一樣的文字寫着顧城一樣的詩,不過越來越短,越來越少。我隱約感覺到,麻布倦了,倦了寫詩,倦了用純潔的心靈去揣測世人的言語。我甚至能隱約感覺到,麻布有點羨慕顧城了。

在與麻布無數次的隔空傳訊中,度過了我的十六歲。每天在學校上着八節課,四節自習,聽着鐘錶嘀嗒計算着衝出班的時間,苦心思考於如何把自己的“罪行”瞞過班主任的雙眼。循環往復,平淡無奇,我也於此時遇到了胖子。

如果說麻布給我帶來的是一種歡樂,那麼胖子給我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歡樂。我與麻布啓源於一場旅行的際遇,而我和胖子就沒有那麼轟轟烈烈了。

十六歲那年,我不可阻擋的愛上了吉他,那種手搓弦發出金屬聲的感覺。我當時還沒有習慣跨度大的和絃和手上生成的厚繭。在寒冬我遇到胖子時,他正在一遍遍的練着《加州旅館》的solo,我知道的,特別難。熟悉的調子讓我想起了麻布,我還不知道她此時正在何處漂泊。

往後的日子裏,胖子在我的生活中越來越多,他陽光又外向,耐心的教着我哪兩個和絃之間如何快速轉換。胖子有着與生俱來的音樂天賦,他會寫詞,會作曲,每一首都特別好聽,我勸他把Demo投出去試試,他似乎也有興趣。

我給胖子講了麻布的故事,性情中的女子,總能讓人想要認識。我說《加州旅館》是麻布最喜歡的歌,他同意帶我練,等麻布西域之旅回來,彈給她聽。

這一年,我左手和麻布一起,右手和胖子一起。一種是巨大而荒蕪的快樂,一種是如午後陽光的快樂。一個帶着骨子裏的叛逆,一個帶着無限的憧憬

冬日,胖子拽着我去了海邊。我們偶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關於音樂。我們七個人圍坐在沙灘上,胖子和另外兩個男孩一人抱着一把吉他,另一個姑娘拍着手鼓,我順手接過了把尤克麗麗。我們一直唱啊,甚至感受不到深夜刺骨的風。胖子讓我們每個人講講自己的故事,每人訴說,再唱一首,一直到天明。那一幕,我想起了村上春樹的那個“邊喝SALTYDOG邊講海濤聲”的女孩。

這幾年爲了尋找胖子心中的故事,他已經抱着吉他泡過無數個民謠酒吧,遇到過無數一面之緣的朋友。分享彼此的故事,共飲兩杯,那是屬於胖子的“遇見”。然而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經歷,我一直以爲有些事可能一生只會有一次,無數遍被陌生人帶來的力量所熱淚盈眶。打開心扉,暢所欲言,那是一種因爲某一種際遇而對陌生人的信任。胖子經歷的多了,也就不那麼感性。

午夜之後,我們一起唱了《加州旅館》,有個大叔哭了,可能是想起了eagles年輕已不再,可能是想起《加州旅館》陪自己走過的多少迷惘的日子……直到酒沫不再起,我也無力氣再去撥動弦,這才昏昏沉沉睡去,睡夢中還哼着“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 Such a lovely place . Such a lovely face.”

現在我已不敢再想那天的經歷,那是我心底的一朵藍蓮花,消失了,無影無蹤。

麻布走了,面向大海。

也在那一天,Glenn Frey去世,eagles樂隊解散。

夢魘。一朵藍蓮花流出黑色的血,撕裂着,怒吼着,顫抖着,掙扎着。我如何努力的奔跑卻也追不上她。

我早應該料到的,可我無法阻止她。

多天之後我收到麻布寄給我的明信片,是一首顧城的詩,日期刺眼。

“當淚的潮涌漸漸退遠,

理想的島嶼就會浮現,

那時請摘下一頁征帆,

來覆蓋我創痕累累的長眠。”

後來胖子的Demo發了出去,好評很多。他對我說:“你想要的靈感,有一天上帝也會送給你,但它不會說來就來,你要珍惜。”

我的十五歲到十七歲,麻布和胖子就是我的世界,麻布走了,還好胖子還在我身邊。而在我們三個人中,我又是最平庸且碌碌無爲的。當麻布在深夜寫着她孤獨靈魂的詩時,我只在低着頭抱着幾米叔叔的漫畫,當胖子在深情爲歌詞編曲時,我只能在一旁默默練着我生澀的和絃。我很平凡,被迫長成了所有人都擁有的樣子,我不曾在一瞬間捕捉到飛舞的思緒作一首曲,也不曾因某事觸發到靈感寫一首詩。我有的時候的確很羨慕他們,是靈感塑造了那個閃閃發光的麻布與胖子,當然,物極必反也是有的。時間讓人蛻變,讓人成熟,少了豪言壯志,多了簡單安穩。當我在黑夜中閉上眼睛,我能感受的到,許多人的靈感都在這片城市的黑夜裏升起,它們遊走着,彼此迸射出美豔的火光。他們在空中飛舞,跳躍,婀娜多姿,華麗又繽紛。我寧肯相信胖子的話,有一天星星點點的火光也會綻放在我的頭頂。而且我也能感受到,有着不同的夢的靈魂們,也在我腳下這片土地,生生不息。

作者|趙穎

公衆號:東方散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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