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接地氣的都市小說：白瓤西瓜

每年的夏天，西瓜成熟的時節，韋利都會山腳下的公路邊擺攤賣西瓜，在這個城鄉結合的地方，客流量雖然沒有城裏大，但韋利的生意卻一直都很好。

這天，一位過路人買瓜後，讓韋利用水果刀給切一個三角口，看看瓜熟的程度。

韋利面露難色：“這麼熱的天氣，我一動刀，瓜就有炸開的可能，炸裂了你再放車上，淌了汁液不是弄髒了車?”

這是韋利應對客戶的一貫策略，除非買瓜的堅持要切了看，否則他儘量用花言巧語把人打發走，萬一切口的瓜不熟，還得再搭上一個。

“放心吧，包熟的，不熟你再拿回來換!”看着買瓜人付款後轉身離開，韋利信誓旦旦的說着大話。其實他心裏明白，買瓜的都是過路人，誰會爲一個不熟的瓜再來跑一趟?

可今天這個人，在兩個小時以後，卻真的又回來了。

“老闆，你淨吹牛!你看看你這是賣給我的什麼瓜?”

那人從車上抱下來那個切爲兩半的瓜，韋利一看，傻眼了。

說句良心話，他還真的從未賣過熟得這麼差的瓜，白白的瓜瓤和瓜皮的橫切面一個顏色，竟然沒有一點紅色!

韋利耍起了賴：“這絕對不是我的瓜，我就從未賣過這樣的瓜!如果你能從我這一堆西瓜中再找出一個這樣的，我白送你兩個熟透的瓜!”

買瓜人氣得臉都白了：“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剛剛賣出去就不承認?”

“我爲什麼承認?你怎麼證明這就是我的瓜?”韋利有恃無恐，他年年在這裏擺攤，知道過路人不會跟他糾纏多久。

果然，一番無果的爭論後，那人氣憤地把兩半西瓜扔在韋利的瓜攤前，開車走了。

其實，韋利之所以敢說瓜攤上再也找不到一個熟得這麼差的瓜，是因爲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早上在瓜地摘瓜運瓜的時候，順便摘了一個相鄰的瓜地的瓜，他沒有顧忌那圍起來的鐵絲網，寫着“嚴禁採摘”的牌子，還有架在地邊的攝像頭。那個白瓤西瓜，肯定就是他偷來的那一個。

這個季節，太陽落得特別晚，韋利收了瓜攤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而這個時候，在山上轉了一天的常寶，纔剛剛下山來。

常寶是到山上給母親挖草藥的，年過七旬的老母近來腎病越來越嚴重了，他聽說有一種草藥可以治療，可山上非常稀少，轉了一天也沒挖到幾棵，他又餓又渴，想到路邊瓜攤處看看有沒有白天別人沒吃乾淨就扔了的西瓜。

韋利撤離後的瓜攤一片狼藉，朦朧的暮色中，那兩塊白瓤西瓜映入了常寶眼簾。他已經顧不上西瓜熟沒熟、衛生不衛生了，抓起一塊就啃了一口。

瞬間他就呆住了。西瓜的味道竟然讓他忘記了咀嚼!那種從未有過的甜，那種清涼爽口的感覺，瞬間沁入心脾，彷彿一天的乾渴在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趕緊把另一塊也撿了起來，擦了擦上面的塵土，他要帶回家去，讓母親也嘗一嘗這人間少有的美味。

母親很開心，她說自己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頭一回吃這麼好吃的西瓜。然而，更神奇的事情還在後面：吃完那塊西瓜後，第二天早晨，母親告訴常寶，她身上持續的水腫明顯地消退了!而且，已經有幾天沒有小便的她又能小便了!

常寶很是興奮，他連續幾天在韋利收攤後去那裏找白瓤西瓜，可是再也沒有找到，他甚至怯生生地在韋利面前問：“老闆，你這裏有特別甜、白瓜瓤的西瓜嗎?”

韋利就拿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他又想起了前幾天那個讓他不爽的換瓜事件。

再後來，去山腳下的那個瓜攤，已經不見了韋利的身影。

常寶母親的病越來越重了。他好不容易從左鄰右舍那裏借了一點錢把母親送到醫院，醫生告訴他：“母親是腎衰竭，就是尿毒症，已經很嚴重了，需要進行血液透析，但你這個家庭狀況，還是算了吧……”

母親的病情惡化很快，大約又堅持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常寶只能無奈地看着母親離開了人世。

常寶在工地幹建築，聽工友們講起最近發生在本市的一件新聞：

偷一個西瓜被拘留

某市郊區的一科研基地，投資近千萬培育一種白瓤藥用西瓜，據說培育成功後對腎炎患者治療效果是普通西瓜的幾十倍。先期培育50株，結果被附近的瓜農偷走一個。在得到報案後，根據基地的監控錄像，公安機關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由於西瓜成本太高，偷瓜者已被公安機關治安拘留。

常寶不說話，他在心裏想，要是早知道這個消息就好了。可是，一想到那西瓜的價值，常寶只能默默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