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童年的美文欣賞:童年·涼溪·泥鰍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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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童年的歲月難以忘記,因爲那是我們心中最美好的歲月,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童年·涼溪·泥鰍及其他》。

關於童年的美文欣賞:童年·涼溪·泥鰍及其他

我到過泰國的蘇梅島,蔚藍而浩瀚的海讓人驚歎不已;也曾忘情於九寨溝的五花海、五彩池,童話世界、原始風光令人浮想聯翩;在武勝師範求學三年,響水灘的河水奔騰不息,一年四季,晝夜轟鳴,也是人生最難忘的樂章;也曾登臨南部縣的靈雲山,俯瞰嘉陵江水滔滔東去,思緒萬千……仁者喜山,智者樂水,江河湖海,入眼入心,無不喜愛。但是,最讓人魂牽夢繞的,還是故鄉的小溪和小河呀。

我的故鄉在西充縣槐樹鎮謝家溝。故鄉的記憶,全在那一條小溪,那一條蜿蜒的小河。

我的老家三間房子,低矮而窄小。背靠着青梅山,面朝着後頭山,山前山後栽上了綠綠的柏樹,還有高大的青岡樹、細柔的苦楝子、碧閃閃的榆樹、油亮葉闊的桐子樹……樹下的荊棘和灌木繁茂,紅色的馬桑子,結着鮮紅的泡兒的不知名的藤狀植物,肥肥的地瓜根,甜甜的草根子……帶給了孩提時代的我無限的樂趣。

但是,沒有哪裏的樂趣比得上小溪和小河呀。

我家院壩前,一條小溪款款繞流,溪水清清亮亮、優優雅雅地唱着歌兒跑向遠處。兩岸的芭茅和柳樹,搖曳着身姿,在溪水邊害羞地照着鏡子。樹上的蟬兒不知疲倦地歌唱,在輕風中,和着潺潺的水聲。多數時候,溪水淺淺的,流動的時候濺起輕柔的水花。一到漲水的日子,溪水就變成了山洪,怒吼着,撕咬着,卷舔着,滿滿的一溝。

漲水的日子畢竟少。在記憶中,小溪永遠是娟娟秀秀,溫溫柔柔。最令人喜愛的是,它是那樣的涼爽。夏天的日子多熱啊,但是小溪卻是別有一番滋味。把腳丫伸進溪水,一股涼意頓時讓人神清氣爽。我的腳,我的手,我的每一處皮膚,都想浸入溪水,享受涼涼的愛撫。在涼爽的感覺中,我的心情變得平靜,消去了煩躁;我的快樂油然而生,不需要理由。小溪就是天然的冷空調,天然的水吧和氧吧,我願意整天泡在涼溪裏。

這條小溪是從哪裏來的呢?孩提時候的我很多次很多次去探祕。初夏的中午,蟬兒在歌唱,趁爸爸媽媽沒有注意的時候,一個人躡手躡腳來到小溪邊,無聲無息地脫掉涼鞋,小心翼翼地挽起褲腿,穿一件背心,光着腳丫走進小溪裏。呀,多麼愜意的感覺!水兒涼涼的,溪水親吻着我的小腿,腳底下的沙石調皮地搔着我,腳板癢酥酥的。我要踩着溪水向上走,去尋找那神祕的起源之地。

小溪時而寬,時而窄;時而深,時而淺。寬的地方,水流緩緩的;窄的地方,水流變急了,甚至有小小的漩渦。有一段是一個很深的洞,讓小小的我感到害怕,我有些不敢從水裏面走過去。小溪的水太清澈了,水底的小石子啦,小坑坑啦,泥土啦,長在水底的草啦,全都看得清。憑着自己的經驗,能判斷可不可以冒險涉水。大多數時候,總是輕巧而安全地過了洞,但是也有例外。有時水太深了,自己估計不足,走着走着感覺無法過去,會打溼褲襠的,很多次還是徑直趟過去了——怕什麼呢?打溼褲襠的感覺其實也很享受的。冰冰涼涼,有時溪水太涼了,以至於在夏天的時候自己還會打一個寒顫,但是小孩子就喜歡這種刺激呀!也有特別深的地方,我真的不敢過去。試了幾次,實在太深,怕是連背心都會被打溼的,就放棄了,抓着溪邊的草,後退着回來,從岸上走幾步,到了水淺的地方,接着又踩進溪水裏。

順着溪水向上走了很久,出現了分岔,我當然選擇了寬的那邊繼續向上。就這樣一直到了山腳跟。溪水是從山坡上倒掛下來的。山坡很陡,荊棘叢生,溪水像一根銀白的粗線,潺潺飛下。

沒法溯溪而上,只得從坡的小路爬上去。

小溪是從半山腰的地邊上流出來的,我堅持着往前探,終於找到了源頭——不是一個泉眼,而是半山中的一塊田!

這麼高的山腰,居然有一塊半圓形的水田,我感到太吃驚了!周圍全是麥地,或是長滿樹木和柴草的山坡。這一塊田,在藍天白雲之下,簡直就是一塊美玉,簡直就是天上的一朵祥雲!我情不自禁地走進田裏,哎呀,這水怎麼如此冰涼,比小溪裏的水涼多了。我向着田的最裏面走去,我想知道田裏的水是怎麼來的,水爲什麼這麼多呀?我看到,田的最裏面是一道高高的坎,坎壁下高高低低有十幾個泉眼,泉水慢慢地從那幾個嘴巴里吐出來,寂然無聲,明明朗朗。怪不得小溪的水,四季長流不絕。可能是因爲水太過冰涼,所以田裏沒有魚兒,這讓我覺得很遺憾。

從此,在春天和夏天,我總愛光着腳丫,獨自重回水田。田裏面,春天裏有蝌蚪,夏天裏可以看到青蛙。盛夏時這裏稻子鋪滿了田,水田穿上了綠色的錦緞,蟬兒在田邊的樹上歌唱。我或是坐在田邊涼蔭之下小憩,或是彎腰戲水取樂,或是尋找田邊的黃鱔眼,然後用手指循着眼洞勾進去,直到驚喜地感覺到指尖摸到了洞裏黃鱔那軟軟的身體,然後猛地加力,有時候還真抓住了它,連着泥水,黃鱔扭着身體想逃,使勁地在我的手臂上纏繞,金黃黑亮,滑的很。然後,我就蹦蹦跳跳回家去,讓媽媽給我做炒黃鱔吃。黃鱔的肉綿軟綿軟的,肉香和蒜苗的香味混在一起,真是難得的美味呀!

半山的水田畢竟太遠了。更多的時候,我就在老屋旁邊的小溪裏玩。小溪的邊上,長滿芭茅,栽有柳樹,還有枝繁葉茂的核桃樹,高大的梧桐,嫵媚的榆樹,夏日的陽光再毒,有了這些樹兒,小溪就永遠是陰陰涼涼的,是天然的避暑遊玩之所呀。

小溪裏魚是很難見的,螃蟹倒是很多。無論是碩大的,還是嫩小的,都抓過無數。燒螃蟹吃,是童年歡樂的曲調,餘音嫋嫋幾十年。

最難忘的是捉泥鰍。老屋旁的小溪,有一個較深的地方,也有點開闊,成了一個小小的池子。溪水異常乾淨,乾淨到可以喝進肚子裏去。搭兩塊較大的石頭,方便人站立,這個池子就成了淘菜洗衣的好去處。池子裏的水天天換新的,時時來鮮的,正是“問渠那得清如許,爲有源頭活水來”呀。不過這些對於小孩來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這裏洗手洗腳。小孩子永遠是愛玩水的,不管手腳是否需要洗,都要來這裏打溼了,玩上半天。除了令人樂開花的涼爽,更重要的是,這裏可以捉泥鰍。

泥鰍的身體大概就巴掌那麼長吧,有大有小,深黑而微微斑駁,滑滑的,眼睛小小的,看起來像是頭上的兩顆小黑痣一樣,嘴巴上有幾根鬍鬚。它有時浮到水面,吐出小小的水泡;有時貼在水底,似乎悠閒地睡着了;有時會幾條十幾條聚在一起,不知在開着什麼有趣的會。我脫掉鞋子,小心翼翼地走進水池,生怕弄渾濁了水,輕輕地把手伸向泥鰍,慢慢地捧在手心裏,然後緩慢向上,直到離開水面也別合上手,因爲只要驚動了泥鰍,它就會用力地扭動,滑滑的身體讓你很難抓住它。手攤着,攤着,慢慢地,慢慢地,然後放進盆子裏,它就逃不掉了。如果手伸進水裏的時候就驚動了泥鰍,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它們胡亂竄不說,還會鑽進泥裏,必須等好久好久,泥鰍們重新來到泥外,放鬆了警惕纔好捉。小時候捉泥鰍是多麼快樂呀,整個中午都在和泥鰍鬥智鬥勇,直到把泥鰍捉完了,或是捉到自己累了才罷。神奇的是,水池裏的泥鰍明明已經被我捉完了,怎麼第二天又出現了幾條,有時甚至是十幾條,二十幾條呢?泥鰍似乎永遠捉不完,完了又有,完了又有,整個夏天,捉泥鰍讓我刺激而開心。

在捉泥鰍的時候,家裏養的貓貓就迫不及待地等着了。它來到小溪的池子邊,圍着盆子打轉,喵喵地叫着,嘴巴似乎想伸進盆子的水裏吃魚卻又怕打溼了鬍子,把爪子伸進盆子抓魚又怕水,急不可耐,眼睛瞪着我,叫聲又響又急,似乎催着快點獎賞給它一條泥鰍。

我當然會獎賞它的。因爲這隻貓實在是太乖了。它是一隻三花貓,皮毛有黃、白、黑三種顏色,比雙色或單色的貓漂亮許多,是貓中的美女。更重要的是,三花貓最避鼠,老鼠最怕的就是三花貓了。自從我們家裏有了三花貓,老鼠們就退避三舍了。(別的貓老鼠就不太怕,有的貓就在近處,老鼠也不躲避——哪裏還有貓的威嚴啊!)況且,我家的貓太通人性。有一天晚上,月光朗朗,四下裏靜悄悄的,我突發奇想對它說話,想看看它能否聽懂我的話。我說:“貓咪咪,打個滾,打個滾!”它竟然在地上一個翻滾過去,又一個翻滾過來,真的,喜得我想把它融進心裏去。

我撈出一條大泥鰍扔到水盆外,貓貓一下咬住它,嘴裏發出很粗的低吼,然後就走到岸邊,不知躲在哪裏享受美味去了。

有一件事很費解的,直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有一天傍晚,我捉了二十多條泥鰍。我把裝泥鰍的盆子端回家,放在街沿上。天就要黑了,媽媽說,明天再殺泥鰍吧。我擔心貓貓偷吃,用一個紅苕篼篼扣住盆子,還壓了一塊磚,才放心地睡了。沒有想到第二天早上揭開篼篼一看,所有的泥鰍都不翼而飛了。它們到哪裏去了呢?這成了孩童時候最神祕的一件事情了。

我家是單家獨戶,不過,孩子們永遠是愛一起玩一起瞎鬧的。小溪下游的孩子們也來了,和我一起捉泥鰍。大家一起捉泥鰍,是多麼愉快呀,小溪裏盪漾着我們的歌聲: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

小溪的洞子裏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小牛的哥哥帶着他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

有一天,他們邀請我到村口的河邊去捉蟬子。河邊?河在哪裏?小溪再往前流幾百米,就匯進了河裏呀。

我哪裏還控制得住激動的心情呢?悄悄商量好了,第二天,趁爸爸媽媽睡午覺就跑了。小夥伴早等着我了,跑到離家一百米的地方,我們的部隊就匯合了。

我們向村口的河奔去。這條河,貫穿了整個村子,蜿蜿蜒蜒的,像一條明亮的帶子。坐在河邊,我的心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老屋前的小溪最終流進了小河,小河淙淙奔向哪裏呢?應該是大河吧,大河又流向哪裏了呢……

小河比小溪也寬不了多少,可能因爲謝家溝是個夾皮溝的原因吧。河水碧綠碧綠的,在中午的陽光下冒着水汽。河邊,很多很多的白蠟樹,還有洋槐樹、大核桃樹、大桑樹……蟬子就在樹上叫着,它們的合唱此起彼伏。這邊的合唱纔剛剛停歇,那邊的合唱又開始了,有時遠遠近近的都齊唱起來。我們的目光在樹上尋找,看見了,看見了!蟬子就停歇在樹幹上,樹杈上,樹枝上。高處有,低處也有。黑色的身體,頭上的兩邊是黑色的眼睛,它們都長着透明的長而寬的翅膀。它們唱歌的時候,翹着尾巴,肚子下面似乎裂開了一樣。它們使勁地演唱的時候,沒有想到我們的小手已經伸向它們了。小手終於捂住蟬子了,它成了我們的玩物。我們讓它歡叫,放在耳朵旁聽它抗議。我們看它鳴叫的時候,肚子下的腔就打開了。我們用線綁住它的腿,然後看它飛出去,又被線扯回來。

蟬子會蛻殼的,那蟬蛻黃亮剔透,很輕巧。據說,蟬蛻是中藥,可以賣錢的,我們找到了很多,終究沒有賣到過錢,可是我們仍然樂此不疲。

初夏季節,河水並不深。洪林說,我們去逮魚吧。於是大家歡呼着跑進河裏。

我們選好了河的一段,我們要“竭河而漁”。上游由幾個小夥伴負責截斷河水,下面由另外幾個負責。怎麼截斷呢?用手挖來河裏、河邊的泥巴,做成一道小小的“堤壩”橫在河道里就成了。當上下兩道泥巴“堤壩”累成以後,就把中間的水拋出去。我們齊心協力地用手拋水,裏面水位漸漸降低,到我們汗如雨下的時候,河道里終於幾乎沒有水了,魚兒們逃無可逃,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開始搶魚了,以至於大家的臉上身上沾滿了泥巴,都成了小花貓了。大家互相嘲笑,把魚穿在一截細長的柳樹枝上,提着自己捉的魚,心滿意足地回家去。

有一天,我獨自一人到小河裏捉魚。因爲我知道,小河上有一座橋,橋下有一個石頭腔,石頭腔裏有很多魚。我把腔口築了小小的堤,還沒有向外拋水,就迫不及待地伸手進去攪動,哎呀,裏面的魚驚恐地掙扎亂竄,“砰砰砰砰”之聲不絕於耳,聽得我心花怒放!那一天,我捉到了二十多條鯽魚呢。外祖母給我煎魚,那可是真正的野生魚啊!

初夏過去了,小河的水漸漸變深了。洪林說,要教我游泳,我激動得無法形容。

於是天天盼着他來教我。有一天中午,他輕手輕腳地走過我家門前的小溪,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我馬上會意了。

我們偷偷地來到河邊。我們都脫了個精光。夏天的中午,陽光火辣辣的,河邊不會有大人的。

洪林說,你就拉着岸邊的白蠟樹枝,使勁地板吧。我很興奮,用一根繩子拴在腰間,另一頭拴在白蠟樹上。洪林自己遊向上游去了,似乎在向我炫耀。我拉着繩子,用手刨,用腿板。過了一會兒,覺得游泳可能就這麼簡單吧,就私自解開了繩子。我丟開繩子,得意地用手刨啊,用腳蹬啊,似乎自己早就是游泳健將了。不料,身體向河中心移動,腳下踩不着河岸了,身體由不得我,下沉了!我慌了,更加使勁地亂蹬,越蹬越移向河中心,越蹬越是往下沉。

糟了,糟了!我根本就沒有學會。我喝了兩口河水了,我被嗆了!我肯定會被淹死了!死亡獰笑着向我撞來。

幸運的是,洪林恰好游回來,看不見我,但是看到了水面上那幾根我腦袋頂的頭髮。他飛快地游過來,有力地抱着我的腋窩兩邊,腳下踩水,把我救上了岸。

我心有餘悸,洪林責怪我,我後悔莫及。現在想來,真是幸運至極呀。

當然,日後我還是學會了游泳。成年以後,想起孩提時代,小溪的驚險,洪林的恩情,牢牢地印在心裏了。

現在,因爲舉家都住在城裏,只有祭祖上墳的時候纔回故鄉去。故鄉寂寥少人,當年的玩伴都已人到中年,而且在外打工,老家整個村子留守的人也屈指可數,兒童相見不相識,令人唏噓。故鄉的小溪,夏季的日子裏它還是那麼涼,水裏或許還是有泥鰍,岸邊的蟬兒依然在歌唱,每次看到小溪和小河,就想起小時候的歡樂來,只是,我永遠也不可能下去捉泥鰍或是游泳了。

公衆號:天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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