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回憶錄》微感(二):“天鵝”與“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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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是天鵝,哲學是死衚衕,天鵝一展翅,全都碰壁。哲學家全是壁虎。”

讀《文學回憶錄》微感(二):“天鵝”與“壁虎”

我太喜歡這種說法了,雖然我仍然對哲學抱有一絲希望。天鵝和壁虎,哪個更高明呢?如果放在“衚衕”裏,我想壁虎要略勝一籌了,不過我們不能比較,或者說她們兩個根本沒有可比性。但是在《文學回憶錄》中不難看出,木心先生是有自己的傾向的,並且能夠時時感受到他對於“天鵝”的鐘愛,甚至是喜歡對“壁虎”說俏皮話的。不過他的俏皮話說的總是那麼好,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就丟失了立場——多麼高明的人呀!

天鵝漂亮、瀟灑,人見人愛。我也喜歡,卻只能遠觀,不能近看——看它翔於天際、看它嬉於水面,都是那麼美。天鵝何以如此可愛?其自身之美,不必多言;另一方面,是其所處的背景之美——試想,如果不把天鵝置於藍天之下、水面之上,其美有多少折扣可打呢?如果說詩是天鵝,那麼什麼是藍天、碧水呢?是詩人,是藝術家。什麼樣的人可以充當藍天碧水呢?一種是天才,一種是勤學者,如果是一個天才勤奮起來,才能塑造最美的天空、最靚的水面。而天鵝只不過是這藍天碧水請來的客人而已,當然這種客人是不會隨隨便便就答應邀請的,環境不夠好,它們是不會應邀的。

壁虎醜陋、沉悶,很少引起人的注意,因此也少有人關注,它也不願屈尊討好任何人。總是在殘垣破壁中攀爬,甚至是高巖危牆上游蕩,都極少引起人的矚目。但它不是客人,卻是主人,他自己做自己的主,願意到哪兒就到哪裏,有時間發出邀請它也不肯光顧,有時間不邀請它又自己送上門來,不管環境怎麼樣,背景怎麼樣。美也好、醜也罷,總是要去遛一遛——這就是壁虎。

這就是天鵝與壁虎的區別。我想請天鵝來做客,無奈環境太差,四處霧霾,烏煙瘴氣,它不肯光顧;那就做一隻壁虎吧,卻沒有那爬牆攀巖的本領。好在環境可以慢慢營造,能力可以漸漸煉成,因此我還是充滿希望——我相信總有一天,可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而我也能建造一個溫馨的小窩,到時候再開扉延客,天鵝它是否肯賞臉呢?這個我似乎也做不了主。我相信總有一天,可以通過努力,學得一招半式攀巖爬牆的本領,便可以角角落落逛一逛。這是我的一個雄心壯志,不過未必能實現……

如果這些說法都成立,藝術家和哲學家的區別就顯而易見了,藝術家是背景,是環境,哲學家是在原本的環境下散自己的步。一個是另立乾坤,一個是順勢摸爬滾打,難怪乎木心先生對藝術家的評價如此之高,他們的野心着實讓人欽佩。那麼先生究竟是什麼呢?我猜測他自己是不願意以“壁虎”自詡的——他也想另立乾坤。那麼他也算是一個入世之人吧?幸虧他出了國,不然他肯定不止一次進牢籠,他出了國就少了這許多波折。他喜歡說俏皮話,其實是在罵人,只是言辭犀利而已,這樣的人註定要在世俗中碰壁。如果再處在一個四處高牆、衚衕遍地的環境之中,更是會碰的頭破血流。不過對於這個野心,木心先生管理得很好,幾乎就成功了,可他血管裏流的畢竟是儒家的血脈,火熱的心也是無法隱藏的,因此還是從他的話中找到了蛛絲馬跡。只是,這顆野心,同時也是赤子之心,因此值得尊敬,值得仰望。

現在再回到天鵝與壁虎的比喻,我還是覺得好,不是一般的好。或許也只有木心先生這樣的人,才能說出這樣隨性卻又準確的話,我欽佩這樣的人。或者說我自己其實也希望成爲這樣的人,這個夢想會實現嗎?我讀過的書,或許還沒有他讀過的零頭,我走過的路,或許還不及他回眸的一瞥,因此我還有很多路要走,因此我也不能太懶了……

簫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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