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美文欣賞:美妙的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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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一顆小小的雞蛋,蘊藏着無數的感人的故事,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美妙的吉祥物》。

感人美文欣賞:美妙的吉祥物

初夏早晨的太陽斜射在窗臺上,由於玻璃窗斜開着,折射到我的枕頭邊,有點刺眼。我翻了翻身,繼續着未完的夢。

“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老伴的聲音第三次響起,比上兩次高了許多分貝。

我歪頭看了看書桌上的座鐘指向了“7”點整,伸了伸懶腰,蹬了蹬腿,揉了揉眼睛,慢慢地起牀了。

老伴嗔怒地看着,繼而又自顧自地笑了。“你父女倆一個樣,不喊三遍,是不起來。”

“哎,你講對了。有人喊,就不怕睡‘癡得了’(全椒土話:過點了的意思),喊前兩遍時睡得更香。”我半開玩笑地說。

“那我怎搞沒有睡癡過?懶人就講懶話。”老伴也認真了。她習慣和小女兒在隔壁臥室睡覺,不然人家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呢!”

“那是沒有人喊過你。你是自己醒來的,習慣了。你起早,是習慣,我們睡懶覺也是習慣。習慣成自然嘛。”我穿着上衣,“褲子在哪個櫥裏?”

“我來,在這裏。今天熱,穿淺色單褲!”她把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灰色單褲遞給了我。

“謝謝老婆大人!”

“哎吆!不跟你說了,開水要開了。”說着疾步走向廚房。

早餐是玉米、黑米、麥仁、糯米等搭配熬出的稀飯,滿滿的一大一小兩碗,已經放在餐桌上涼着。大碗是我的,小碗當然是我小女兒的。

最近小女兒要出嫁了,她有點格外心疼的表現。她看到當律師的女兒在家書房裏工作到十二點,還去爲她倒杯茶。輕聲地說:“不早了,睡吧。明天再搞不行嗎?”女兒揉了揉眼睛,說:“媽,你睡吧。你明早還要洗衣、做飯、買菜,自己身體也不是太好,太辛苦了。我明天要到青島開庭,‘答辯詞’必須今晚整理好。快了,您去睡吧。”

她把醃生薑、蒜頭、黃瓜、韭菜、醃雞蛋等各種小菜放在桌上,自己端着一大碗稀飯坐在了我的身邊。

她把春節期間二姐、表哥、三叔等家送來的土雞蛋選了部分,用“斬龍崗”的紅沙土加鹽包裹醃製起來,鹹淡適中,蛋黃油滋滋的。

她磕破了一個煮熟的醃雞蛋,剝開了殼,放在我的碗裏。俗話說:熱粥傷小菜。今天的粥冷熱正好,喝起來順口。一改過去慢慢享用雞蛋的習慣,大口地吃着醃雞蛋。可是沒注意,掉下了一塊蛋白在桌上。她用筷子夾起來,送到了自己嘴裏。她那嫺熟的動作,沒有責怪的表情,不露任何痕跡表明,可能是在孝順父母,悌恤弟妹、撫養子女、哄逗外孫的幾十年中形成的習慣。

我看着看着,心裏酸楚慢慢地涌了出來。

那是一九七七年的十月二十五日(農曆九月十三日)晚上,我特意到她家去。當時我在大隊任農科隊隊長兼農民技術員,因下午到公社接受了談話。公社向縣政府推薦,通知我到海南島三亞地區學習雜交稻制種技術,接受雜交稻創始人袁隆平授課,時間六個月。明天就要動身,只得推遲婚期與她們商量。她家人都十分支持。

她父母拿出了兩張叄斤和一張壹斤的全國通用糧票,又給了五元錢。她父親每月工資是37元5角,一家七口人,就指望這工資和她娘倆掙工分來養活。還要讓一個妹妹、三個弟弟讀書。我推辭不要,倆老人又給了一箱子關照話。我是個有個性,不要別人的施捨。但是那種“兒行千里母擔憂”的慈祥,打動了我,使我失去多年母愛的心迅速甦醒,顫慄地接受了這份沉甸甸的恩賜。

我高興地辭別了她父母,向大佐的家走去。

那天晚上,一輪明月掛在半空,把白色的輝絲撒遍大地。棉田裏的棉朵更白,成熟的玉米杆葉子上也鑲着銀色的邊,沒有收割完的稻田裏,白茫茫地銀色一片。秋天的蟈蟈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蟲兒發出愉快的鳴叫,此起彼伏,像是一場歌詠比賽。

她在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在月光下仔細地端詳着她。

齊耳的短髮,給圓臉盤畫出了弧線。臉像這秋天的蘋果,白裏透紅。彎彎眉毛下的眼睛,像黑色的葡萄,忽閃忽閃的亮光,一會兒睃在我的臉上,一會兒睃向遠方。一米六五的身材不胖不瘦,白色的家織布斜邊生扣的大襟褂子,藍色的滾口鑲邊,穿在身上恰到好處地凸顯了身段。藍色的褲子顯得有點短,腳上穿着繫着鞋帶的布鞋,站在田埂的高處。

在藍天下,在月光中,在縹緲的淡淡的白紗一樣的霧幕裏,一位健美的女人,就彷彿是一幅油畫,從此在我心中定格。

“不要送了,快到家了。我看着你回去吧。”我輕聲地對她說。她像珍藏寶貝一樣,從口袋裏拿出了五個煮熟的雞蛋,用一塊花手絹包着,手絹上是繡着一對鴛鴦戲水的畫,荷花是粉紅色的。

“明天路上吃。記住要寫信回來。”她說着,靦腆的臉上紅暈又加厚了。

我感覺溫暖的雞蛋還帶着她的體溫,更是好像看到了一顆溫暖的心。

人啊,不一定靠甜言蜜語才能感動人,往往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會讓人一生記住她的情景。心裏唸叨“佳期有約柔情水,金風玉露再相逢。兩情若是久長時,朝朝暮暮夢相重。”

一九九二年夏天,我在馬廠派出所當所長,十三歲的大女兒一個人留在東王中學讀書,她帶着兩歲的小女兒在家種地。當時久旱無雨,她揹着小女兒,從放水的渠道里爲自家的稻田裏斛水。別人家有男勞力可以用水車車水。而因我家田高水低,她只能用面盆一下一下的斛水救莊稼。

天氣大旱,社會矛盾多,爲水打架的事情每天都發生很多次,必須及時處理,我有一個月都沒有回家。

那天,我匆忙地騎着摩托車把大女兒帶回家。因爲天旱,菜園裏沒有蔬菜,都乾死了。她把雞窩裏僅有的兩個雞蛋拿出來,用麪粉和和,加上鹽和醬油,弄出了一大碗“蒸雞蛋”,還說是“公雞蛋”。她把一半給了大女兒,又一半給了小女兒和我,她用飯抹了抹雞蛋碗。“你們看,兩個雞蛋,一家人都夠吃了。”她好像很滿足地笑着說。

雖然大道理說“爲大家舍小家”,但是我還是認爲虧欠了他們,對不起他們,心裏有一種隱隱地刺痛。心裏自責:爲什麼不買點菜帶回來?男人就這麼粗心嗎?你怎麼不責怪我啊?怪我了,我心裏也許好受些。難道你這是一種流淚的幸福,還是一份甘心承受的苦?你從不抱怨這是一場夢,我寧願抱夢不醒。這一份瞬間的永恆,卻會註定燦爛溫暖的一生。從此以後,我回來一定是帶點菜的。

“軍功章裏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其實,她何止是一半啊?人,能不能講一點良心?

一九九三年夏,時來運轉,兩件喜事臨門。由於上級黨組織的關懷,獎勵我家的她轉爲商品糧戶口,招了工,調到縣工商局工作。大女兒以優異成績考上全椒中學。全家遷往縣城居住,從此生活的芝麻開了花。

縣城的雞蛋市場人聲鼎沸,購銷兩旺,一片繁榮景象。但是,有人說,人工飼養的雞蛋不如農村的土雞蛋好吃,有營養。我輾轉在農村幾個地方工作,不管別人說的是真是假,每次總是在農村買些土雞蛋,帶回家。她說“家裏雞蛋沒吃完,你又買這些幹什麼?”我總是詭祕的說:“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雞蛋的營養價值高,每天一個雞蛋的營養,就夠人一天體力消耗。”其實,我是對雞蛋有些許懷念和感恩,心裏視爲吉祥物。

小女兒在幾天後就要出嫁了。她把小女兒的過去衣物、書籍、玩具,摺疊的齊齊整整,裝入紙箱裏,好像是打算把多年的記憶封存起來。又把嫁妝仔細的翻看了一遍,看有沒有疏忽的事。她忽然說:“你去買點紅顏料來家。”我一頭霧水,:“要那東西幹什麼?”她說:“叫你去買就買,哪來這多話?”她這幾天有點反常似的,說話缺少了過去的耐心和溫柔。

她把染紅的花生、桂圓、大棗和糖果縫在幾牀被子拐角裏,又把七個染紅的雞蛋放在一個漂亮的精緻的紅色圓桶裏。我問:“這是幹什麼?”她直了直腰,長長地吐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歷史性任務:“被子裏放的叫‘早(棗)生(花生)貴(桂圓)子,甜甜(糖果)蜜蜜’。那紅桶叫‘子孫桶’,七個雞蛋代表以後生‘五男兩女,七子團圓’。”“嗯,是個美妙的吉祥,美好的祝福。你真是‘賢妻良母’!”我認真地誇獎她,還不忘翹起了自己皺紋滿滿的大拇指。

我仔細地看了看她,滿頭銀髮,滿額的菊花,比我心中的印象更豐滿、更成熟。“忙好了吧?今天是我們結婚四十週年。你永遠是我的活寶貝,美妙的‘吉祥物’。走,到南屏山去轉轉。”

她笑了。

“老寶貝!你認爲我當真的粗心一輩子?”我得意地想。

夕陽西下,我攙着她的手,她依偎着我的肩膀,漫步在花草樹木、竹林幽徑中……

公衆號:天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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