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禮物的優美現代散文

禮物

(以此文祝結廬少爺9週歲生日快樂!)

原就不該抱太大的期待的，自從進了九月，北京的天空就有點原形畢露的意思了，隔幾日便來一場霧霾，籠在城市的上空，也籠在人心裏。

我不常有的一個閒暇的下午，去接結廬放學，等了半天的公共汽車，卻一直不見來。堪堪過了接的時間了，纔等來了一輛，烏壓壓的塞滿了人——其實也只有兩站路罷了，如果走着必也走到了。汽車緩緩地進站，隔着車窗的玻璃就見到紛紛的人羣，從不甚寬闊的巷子裏走出來，慢慢散成一種扇形。被大人牽在手裏的孩子們，急切地訴說着一日之內的新鮮事情。我逆着人流艱難地行進，到了約定的地點卻一時找不見結廬——現在已很難在人羣裏一眼找見他了，滿眼是穿着一致校服的孩子，高高矮矮的都有一番美好的樣子，着實讓人羨慕。後來終於望到他站在一個角落裏，正背對着我與另外的兩個同學說話。

同老師和同學道別，肩並肩地往車站走。問他放學後的打算，是同我去單位做作業還是去游泳?他不假思索地選擇了游泳，卻忽然說忘了東西在課桌裏。沒等你問他是什麼，他卻又說算了算了。原來不過是別人送給他的一隻手錶——一種防水的手錶。他大概只有在游泳或者洗澡的時候纔會戴上，以此來彰顯手錶防水的巨大價值。

小孩子的思維也真是奇特。

有一天，結廬忽然提出要一支鋼筆。“不是圓珠筆也不是簽字筆，是真正的鋼筆”，他興奮而得意地給出理由，“老師說我寫字很好，可以用鋼筆了”。我無法假裝不被這樣的請求感動，像生命裏一截小小的回報。一個開始用鋼筆的孩子，實在是有了不被小覷的資本。

我答應送他一支好鋼筆，一支派克牌的鋼筆，那是某一年的生日別人送我的，我只用過一次就擱下了。

可是當日太過忙碌，竟然轉頭就忘記了。預料中他失望而不悅的神情，讓我感到深深的自責。當下裏定一個次日的鬧鈴，想來必然萬無一失了。可第二日，我翻箱倒櫃地找，任是翻遍了辦公室裏每一個抽屜的每一個角落，竟就沒有找到一支鋼筆——鋼筆離我太遠了，大概從上大學起就沒有再用過鋼筆了，相比現在用完即扔的簽字筆，鋼筆顯得太過繁複了。

最後，只好跑到小商品市場裏買來一支學生專用的鋼筆，花花綠綠的顏色——興許這纔是一個三年級孩子該用的鋼筆。

下班回家我把鋼筆鄭重地交給他，連同墨水，然後教他如何將墨水抽到筆管裏，如何從正確的方向下筆，彷彿在向他口授人生中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之後便見他一晚上都握着那支鋼筆，端得是一副興高采烈又令人忍俊的樣子。如今的我們，很難想象一支鋼筆會帶出來怎樣的快樂了，其實在孩子眼裏，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或許，我們把他們想象得太大了，又或許我們成長中獲得的智慧已然大大沖抵了這種快樂，總歸是得不償失的吧。

這樣的情景是否似曾相識呢?我依稀記得小時候，大概也如結廬這麼大，一個鄰居家的姐姐答應我，放學時她會從鎮上的商店給我買一卷窄的透明膠帶。那天傍晚還很早的時候我就跑到村口去迎接她，自然是被她看穿了的。如今想起來，難爲情之外還能約略感到那種期待，還能想象出那個站在夕陽裏等待的孩子的小小心事，彷彿在迎接一生中最重要的禮物。

本文作者： 淺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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