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我的母親現代精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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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已經去世20多年了,但我經常回憶起她的模樣,個子不高也不胖,裹腳走路一歪一歪的,說話面帶笑容,忠厚老實,對人熱情,大家 對她的印象都很好。但是,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我母親是平陰縣黃家樓村人,年齡不大就嫁給了我父親。父親是全村有名的老實人。母親有一次回孃家了,爺爺就把她帶來的六件嫁妝全賣了。

懷念我的母親現代精美散文

母親回來後連問都不敢問,爺爺就讓她收拾東西跟全家一起闖關東去。實際上那年月鬧災荒地裏不收糧食,各村都有不少要飯的,也有餓死的,也有自殺的,還有一些闖關東的。我爺爺認爲闖關東是條活路,就帶着我奶奶、我父母和兩個叔叔全家人闖關東去了。去了以後,沒有熟人找不到活,天氣又太冷,零下30多度。我們這裏最冷的時候也就零下15度左右,溫差太大受不了。別說幹活了,就是在家待着也要有很好的取暖設備, 何況是去找活幹掙錢養家了。聽說後來爺爺在一個鐵礦找了個活幹。那都 是日本人管理的鐵礦,我爺爺根本沒幹過到礦井下挖礦石這樣下苦力的活, 讓日本人打了一頓,然後一病不起死在了東北。

冬天,由於東北氣溫極低,母親的雙腳十個腳趾頭第一節全都凍掉了。 後來一家人在東北實在混不下去了,又要着飯回到了老家。在回家的路上, 二叔在分頭要飯時又失去了聯繫,急得全家人四處尋找,回來後沒幾天二 叔自己也回來了,全家人這才鬆了口氣。回家後生活依然無着落,沒吃的、 沒燒的、沒穿的,全家人艱難度日。一次母親去刨麥渣,刨的時侯是倒退着刨,沒注意後面有一口水井,一下子掉到了井裏。由於水不是很深,自已又慢漫爬上來了。全家沒有燒的,更沒有錢買衣服了。冬天,全家每人一身棉褲棉襖,而且都是舊的,裏面沒有任何襯衣襯褲。

我母親也不例外,由於一冬不換衣服,不洗澡,棉衣棉褲裏有很多蝨子跳 蚤,用手往棉褲棉襖裏一抓就能抓出蝨子來。早晨起牀時,棉褲棉襖冰涼,先把火盆點着,把棉褲棉襖烤一烤,一是爲了把蝨子烤死一些,二是棉衣 暖和一點。爲了用農藥殺死一部分蝨子,我母親就把六六粉抹在身上,撒在睡覺的土炕上的席子底下,一冬天沒少用六六粉藥蝨子,但也沒有發現 她中毒的現象。

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很窮,住着又矮又小的土房子,吃榆葉、榆樹皮、 槐葉、野菜,吃地瓜秧最多。把地瓜秧上的葉子摘下來做菜糊喝,地瓜秧 子捋成一把一把的,用刀切成碎末,有時切半個晚上才切完,天天這樣切。 然後,把泡好的一點豆子,切成碎粒和切好的地瓜秧拌在一起,放在鍋裏 蒸熟了一人一碗當飯吃。多數是把棉籽皮、榆樹皮和曬乾的地瓜秧,放在 石碾上軋成細面,然後,用上一點地瓜面團成窩窩頭,蒸熟後當乾糧吃。這些活都由母親一人來幹。一到冬天,雙手都裂着口子,一着涼水滿手是血,讓人看着都心疼。但是,每天全家人的洗衣做飯必不可少,雙手疼得鑽心,仍然無怨無悔不停幹着家務活。冬天在農村沒有取暖條件,整個冬天基本 不洗頭,所以每個人的頭髮都像氈片一樣,滿頭污垢,滿臉青黃。那年月日本鬼子經常進村搶東西、搶女人,見到我母親這副模樣,用刺刀挑着衣服說,這個女人是髒的,才躲過一劫。每年春節,全家人買上2斤肉,割上大約一半用一鍋水煮一煮,煮好後把肉撈出來上供,漂着油花的一大鍋水讓全家人泡着煎餅喝上二碗,在大年三十晚上吃上一頓混合面的餃子就算過年了,平時連這些東西都見不到。一直到我十幾歲,我不記得吃過水果,不記得吃過零食,不記得喝過茶。只記得吃過撿回來的西瓜皮和白菜幫,只記得跟着大人外地要飯吃。

我們村的吃水井有四丈多深,全家人吃水多數都是母親到大井打水,後來妹妹長大了,特別是我結婚後和妹妹都幫助母親打水。爲了解決全家 人的吃飯、穿衣和被褥問題,每年都在我家僅有的二畝西北坡帶墳地的自留地裏種上糧食作物和部分棉花。棉花從小到大都要打農藥,很容易中毒, 都是母親自己去打藥,怕我們打藥中毒。由於她是裹腳,走路比較慢,怕在來回路上耽誤幹活,就拿着點飯在地裏吃,早上去傍晚回來。由於家裏 沒有錢,買不起小推車或地排車,每年往地裏運肥料或者收割莊稼,都是從村西頭借到村東頭,借上一輛車,趁晚上把地裏的活幹完。儘管我母親 吃苦受累一輩子,但她沒有說過苦,也沒有說過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一心爲全家人服務和付出。

我轉業後,母親最掛心的是我兩個弟弟的婚姻和招工問題,只要見到 我就問這些事,在計劃經濟年代,轉戶口、辦招工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託人把兩個人的戶口轉成了非農業戶口,託人在煤礦安排了工作,當了 正式工人。然後,託人給他們介紹了對象,成了家。把這些問題都解決了,我母親才高興了。母親從年輕的時候就氣管不好,一到冬天就咳嗽,而且一咳就是一冬,天氣越冷咳嗽越厲害。一到冬天,晚上就無法躺下睡覺,往往就跪着咳嗽,一咳就是一晚上,非常痛苦,家人也非常心疼。爲了減 輕母親的痛苦,土法洋法都用上了,沒少去了醫院也沒少吃了藥,但因爲是老年性氣管炎,沒有根治的特效藥,爲了讓她減少痛苦,一到冬天咳嗽 得厲害的時候,我弟弟就打電話找我,我就帶着醫生回去看病或到醫院住 院治療,其中有三次經過搶救轉危爲安。

隨着年齡越來越大,母親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原來的病沒治好,還患 了風溼性關節炎,腰直不起來了,胳膊也擡不起來了,走路也拄上了柺杖。 由於多年的咳嗽,後期成了肺心腦病,多病折磨着她。她清楚這個病已經 無法治療了,但是,在家的弟弟、妹妹仍積極治療,想留住她的生命。

到了1995年母親病危,家裏通知我後及時趕了回去,母親已經去世。

我那時正好趕上新組建地礦局,沒有精力過問母親在老家的病情,一心放 在了工作上,就連母親走的時候,我也沒能見她一面。我看着她穿好了壽 衣停在了門口的牀上,蓋上了被子,用紙蒙上了臉,看着操勞了一輩子卻 沒享一天福的母親,無盡愧疚地放聲痛哭。

回顧她老人家的一生,可謂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沒有任何誇耀的地方, 也沒有任何可記載的歷史。然而,在兒子的眼裏,盛滿的卻是母親的吃苦 受罪,一輩子勞作,是一個一心想着別人,不管自己最無私的人。爲了孩 子的成長,母親猶如一頭躬耕農田的老牛,從年輕力壯到歲月染白雙鬢, 母親像千千萬萬母親一樣,無怨無悔地付出着,透支着,流盡了汗水,淘盡了青春,皺紋佈滿了曾經年輕的臉,重擔壓彎了挺拔的腰。孩子們一個個長大了,成家立業了,母親也老了。但老母親心中裝滿的,仍然是在外 工作的孩子們,哪怕臨終前的一刻,她仍然念着孩子的名字。母親沒有文化, 也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卻懂得上好學有文化就有出息。所以,不管家裏多 困難,她也積極支持孩子上學。她更懂得土裏刨食過不上好日子,積極支 持我去當兵,走出去保家衛國纔有更大作爲。多年來,我沒有在母親的牀前、 膝下盡孝,這種愧疚是難以言表的。但幾十年來我沒有辜負母親對我的期 望,爲部隊和地方的工作盡了最大努力,做了積極的貢獻。這也算是對母 親的養育之恩做點滴的報答吧!母親對我的教育和影響改變了我的一生。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種愛只能化作永久的回憶和無盡的思念了。不知道有過多少次,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母親那忙碌的身影、殷切的教誨,常常浮現在我的眼前,一覺醒來總是潸然淚下。

母親,我永遠想念您。

(本文選自散文集《趟過稅月的河流》,中國書籍出版社20xx年11月出版)

本文作者: 王光新

公衆號:稅收文藝王光新,男,1949年生人,退休幹部。多年的辛勤耕耘和默默奉獻,付出了辛勞的汗水和心血,退休至今已撰寫個人回憶錄近80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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