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竹子的散文:永恆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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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秀逸有神韻,纖細柔美,唐張九齡詠竹,稱“高節人相重,虛心世所"。元楊載《題墨竹》:“風味既淡泊,顏色不斌媚。孤生崖谷間,有此凌雲氣。”然而,當竹與人的命運相連,在以竹苦苦討生活的人們眼裏,秀竹可能是怎樣的存在呢?

關於竹子的散文:永恆的竹林

竹子柔滑堅韌,承重性強,適合製作各種盛放物品的用具。在經濟條件落後的年代,竹製品是農業生產必備的用具,因爲製作竹用具時剖開的竹條叫篾條,所以製作竹製品的小手工業者便被稱爲篾匠。

爺爺便是篾匠中的一員。

七十年代,由於貧窮,村裏的男孩到了十多歲就開始選擇做各種行當的學徒。有學做泥水匠的,有學打鐵的,還有學補鍋的,等等。但這些行當因爲太辛苦,好多人都不願意學。而制篾主要是手上功夫,看上去輕鬆,因此村裏的男娃便大多選擇學做篾匠。爺爺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篾匠師傅,所以村裏的男娃基本都成了爺爺的徒弟。雖然很多人最終改行,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多年以後,爺爺出殯,村裏的男人都過來弔唁師傅。

印象中,織篾是像繪畫,寫詩一樣風花雪月的事情。最喜歡看扯篾的情形:一根根長長的蔑條被爺爺從鑲在長凳上的兩把尖刀中間一寸寸拉扯過去,那柔軟又堅韌的長篾條被揮舞在空中,時而高拋時而墜地,真像舞動的游龍。開始織篾時,那篾條在篾工們靈巧的手指尖穿梭盤旋,又像魚兒靈巧地游來游去,不一會兒,密密麻麻的篾條便被織成了結實的擔箕等農具,散發着清新的竹子清香。

從記事不久,爺爺就在萍鄉制篾,一年只回來一兩次。因爲爺爺每次回家都會給我帶糖果,所以小時候的我很期盼爺爺回家,而對過完年要回去的萍鄉也產生了神祕感,總覺得那是花團錦簇的理想之地。爺爺通過自己長期獨自在外辛苦勞作所得,養育了六個子女。直到一九八九年離世,他都未曾在兒女成羣的家裏完整地生活過幾年。那是多麼艱苦而又悲涼的一生呀!

多年以後,從父親的口述中還原了爺爺真實的艱苦的求生生涯。

那些年代,家裏太窮,從蓮花到萍鄉只能走路,一走就是一整天。晨暉出門,落暉尚未到達,一個人或一行人,踢沓着草鞋,揹着簡單的行囊,行走於坎坷山路間,試想長途跋涉的人們除了勞累,還會有吸露賞花,吟風弄月的閒情雅緻嗎?

目的地是五陂下,高坑等竹林遍佈的山裏,爺爺寄居在山裏的人家,開始了以竹謀生的日子。他從當地買來竹子制篾,制好後獨自挑着大擔的竹具,跋涉於崎嶇的山路間,挑到山下集市上去叫賣,有時爲了賣得更多一些,還要挑着大擔子跋涉兩三個小時到萍鄉市區去叫賣。風餐露宿,腳步丈量着土地,穿梭於密集的竹林間。長年累月,竹的氣節竹的美質在謀生者的眼裏,只是生計,是生活的希望。

不說居住山裏的蚊咬冬凍,不說長期離家的孤單清苦,單是這來回奔波跋涉的苦累就足以擊垮一個人的意志。然而,爺爺堅持下來了,像爺爺一樣的很多人也選擇了堅持。是什麼讓他們堅持?是家庭的責任,是男人們的擔當。後來,當地小煤窯興起,爺爺就同別的篾匠一樣,織運煤的拖箕送到小煤窯去賣,省了點奔波叫賣之苦。

爺爺一堅持就是一輩子,長期的勞累讓他高血壓哮喘纏身多年,不幸在花甲之年就撒手人寰。

爺爺一輩子剖過多少竹子,織過多少竹具,已無從考究。如今,遠望爺爺生活過一輩子的竹林,竹子密集挺拔,青翠依舊,竹濤陣陣。山裏的人家早已遷居,而那些掙扎生存於竹林間的人們,像他們從事的篾匠行當一樣,逐漸飄散到了歷史的天空,只留存在下一輩人的心裏。

永恆的竹林,進步的時代。很想知道,那些年以竹討生活的爺爺是否曾對手中的竹子凝視欣賞,並生髮過"孤生崖谷間,有此凌雲氣"般感慨?

本文作者:王麗萍

公衆號:一瓣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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