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習俗美文:殺年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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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憶兒時,偶爾吃頓肉是多麼的幸福啊,如今難找到那種感覺囉,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殺年豬》。

過年習俗美文:殺年豬

清晨,樹上結滿了霜花,太陽晨輝從後山頂透過樹梢,平鋪在茅草房頂,金黃一片,惹醒了山村。幾個壯漢擡出一口大鍋,支在村子的水井旁,升起火,燒開水,拆了自家的門板支起當作案板。嘴裏哈着白氣的漢子們來到說好的人家,圍着肥圓的豬,一擁而上,用繩索套着牽到竈前。一貫懶散,吃飯、拱地的豬感覺到了不妙,歇斯底里嚎啕大叫,於豬應該是恐懼的,悲慼的哀嚎,對於主家,應該是猶如欣賞到男高音的歌聲高亢嘹亮。豬的叫嘯喚來了大人小孩、男女老少的圍觀,村子也熱鬧起來。

豬嚎叫的音律隨着殺豬步驟的推進逐步達到高潮,在被扯拉硬拽到大鍋前,音律減弱,似乎做短暫的運氣。少頃,當幾個壯漢扯耳、拉腿、拽尾、按頭,將豬壓倒在案板上時,豬的的嚎叫再起,響徹雲霄震掉枯葉簌簌落下,伴隨着劇烈的掙扎,壯漢們憋足勁壓在豬身上,女主人把盛有蔥花、鹽等調料的醬色陶盆放到豬脖子下方以接豬血。那個持刀者,村人叫殺豬匠,後來琢磨,這個稱謂遠比稱張飛謂“屠戶”這個詞更精準。將磨好的尺餘長刀在豬脖子上稍作比劃,刀尖一剜,手臂外展,伴着身體的力量,刀深深的捅進了豬脖子裏,此刻豬的最後一聲嚎叫似乎男高音唱到高潮的回落,隨着洶涌熱血的噴出減弱,殺豬匠將刀來回擰動,以便放淨豬血,此刻盆中已是大半盆冒着熱氣,泛着氣泡,鮮紅的豬血。豬不再扭動,血流漸息,殺豬匠抽出刀在盆中急速攪拌,使豬血凝固均勻,氣泡散開。

一番噪雜聲過後,豬沒了聲息和動靜,剛纔忙碌的人退後圍觀,只留殺豬匠在豬後腿上割開一個口子,用一根鋼筋棍插入,在周身皮下四處探探,用於吹氣後將豬全身鼓起,便於褪毛。此時殺豬匠如張飛長阪橋喝退曹軍一樣神氣,點起菸捲蹲在旁邊,指揮着幾個打下手的夥計輪番向洞裏吹氣。這是個力氣活,瞪眼鼓腮,憋着勁吹氣,不論多年輕的小夥子吹一會也會眼冒金星;也是個技巧活,需要把切開口的豬皮扯開捂到嘴上,每吹一口後,手必須握緊切口豬腿處以防跑氣。當然大姑娘小媳婦的圍觀也會倍增他們的力量,相互打趣着,叔嫂們開着不葷不淡的玩笑。間歇有人掂起棍子,在豬身上抽打,便於氣體貫通,不到一刻鐘,豬通體滾瓜溜圓。用麻繩軋緊氣口,將豬推進鍋中,在蒸騰的熱氣中,幾個漢子麻利的用撓子或刀刮掉豬毛,差不多時殺豬匠扔掉菸捲,喝退衆人,用刀在豬身上再刮一遍,直到通體粉白。

豬再次被擡到案板上,殺豬匠沿豬腹部中間,刺溜一刀,將豬剖開,翻開厚厚的肥肉,露出腸子肚子等內臟。人們看到厚厚的豬肉,會稱讚主人會餵豬,膘滿肥胖,女主人掩飾着得意,小心的謙虛着應承。此時主家的孩子最爲緊張,亦步亦趨移到案前,太近怕礙事遭大人呵斥,太遠擔心搶不到那個豬尿泡,殺豬匠早已會意,手起刀落,從肥膩的豬肚子裏割出那個尿泡扔在地上,小弟兄幾個一擁而上,抓起那個腥粘的器官,先擠淨尿液,並在火灰中搓揉,待不再溼漉漉,少了腥粘,也像剛纔吹豬的大人一樣瞪眼鼓腮,將豬尿泡吹的溜圓,用繩子拴着,或當球踢,或拋向空中,盡情嬉戲。多年後看到城裏孩子搖曳的氫氣球,那個略帶腥氣的豬尿泡總會漂浮在我的眼前。

剩下的步驟就是去內臟,分割豬肉。除去預留的、給殺豬匠的酬勞、出售給無豬可殺的鄉親後,主家留給自己的僅僅是豬頭、豬蹄子和豬內臟豬血等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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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一鍋豬雜碎燉蘿蔔在釜中熬煮,孩子們圍在竈前,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盯着油花沸騰翻滾,不停用筷子插插肉塊,當筷子輕鬆插透大塊豬肉時,撈上一塊,顧不上燙嘴,哈着氣,滿嘴角流油的吞咬,新鮮筋道肥膩的肉香足以撫慰了孩子們一年的期盼,解了吃肉的饞。直到正月結束,那豬頭肉燉蘿蔔都是孩子窺覷的美味,偷偷在麪條碗裏舀上一勺凝結成白油的菜湯,受熱而化的豬油在碗中慢慢浸出,幸福隨之升騰,瀰漫了寒冬,歡愉了童年。

總有一個夜晚,多次烹煮後的豬頭會被媽媽敲開,讓我們姐弟品味豬腦的美味。當然這麼多年在我被人罵豬腦子時,我都懷疑,這愚鈍的智商是不是因爲少年食用豬腦子所致?

公衆號:良子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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