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教師節的隨筆：詩詞話教師

古代詩歌浩如煙海，專寫教師的詩歌卻並不多，這可能與封建社會統治者，一方面宣揚“唯有讀書高”，一方面總是讓教師處於“九儒十丐”的地位有關。清代著名畫家、書法家，揚州八怪的鄭板橋先生，寫過一首《教館詩》，道出了封建時代教師社會地位的尷尬和生活的悽苦：

教館本來是下流，

傍人門戶度春秋。

半飢半飽清閒客，

無鎖無枷自在囚。

課少父兄嫌懶惰，

功多子弟結冤仇。

而今幸得青雲步，

遮卻當年一半羞。

教館裏的教書先生吃人的飯，看人的臉，如寄人籬下的清客，生活一潭死水，課少家長有意見，課多弟子結怨仇，簡直相當於“無鎖無枷”的文明囚犯。要改變自己寄人籬下的低下處境，唯一的出路就是參加科舉考試，走“讀書做官”的道路。可能鄭板橋先生做過私塾先生，這首詩將教館生涯的感受寫得如此真切，一方面抒寫了教師對所處地位和日常生活的情緒，也透露出脫離這種生活圈子，一日“幸得青雲”的一點喜悅心理。這首詩是封建時代處在社會最下層，從事啓蒙教育的窮秀才生活的真實寫照。

民國時期，我國偉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重視平民教育，關注底層教師的工作與生活，寫過一首熱情洋溢的歌頌教師的小詩。詩是這寫的：

風來了!

雨來了!

謝老師捧着心來了!

詩的語言清新，明朗，簡練，形象突出，詩裏的“謝老師”，熱愛教育事業，開學第一天，就冒着風雨來給學生上課，她滿腔熱忱，感情投入，這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社會正處於急劇變革時期的新型教育工作者形象，代表了那一個時代有社會責任感的教師羣體形象。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國發生了史稱“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運動”，教育界首當其衝，全國大中國小都停課鬧革命，學生起來造老師的反，廣大教師一夜之間都變成了“牛鬼蛇神”、“黑幫分子”、“反動學術權威”、“臭老九”，特別是一些老教師、骨幹教師遭關押，遭批鬥。受盡磨難，有的甚至被迫害致死。著名的民主人士，儒學大師梁漱溟先生感於此，作打油詩道：

九儒十丐古時有，

而今又名臭老九。

古之老九猶叫人，

今之老九不如狗。

專政全憑知識無，

反動皆因文化有。

倘若馬列生當世，

也需揪出滿街走。

整個知識界、教育界都亂了套，所有知識分子斯文掃地，人不如狗，尊嚴全無，作者設想，連馬列那樣的大知識分子，“生若逢時”，也難倖免，遭批鬥鬥，遊街示衆，這真是史無前例的荒唐，是目無法制，對人性的肆意踐踏。

在我國社會主義改革開放新時期上世紀八十年代，教育和科技的春天剛剛到來，到處充滿生機，那是一個蓬勃向上的年代，一個令人懷念的年代。以詩歌藝術，真實表現廣大教師獻身人民教育事業精神風貌的佳作，當數著名詩人趙樸初先生的《金縷曲•敬獻人民教師》：

不用天邊覓。

論英雄、教師隊裏，

眼前便是。

歷盡艱難曾不悔，

只是許身孺子。

堪回首十年往事，

無怨無尤吞折齒，

捧丹心默向紅旗祭。

忠與愛，無倫比。

幼苗茁壯園丁喜。

幾人知平時辛苦，

晚眠早起。

燥溼寒溫榮與悴，

都在心頭眼底。

費盡了千方百計。

他日良材承大廈，

賴今朝血汗番番滴。

光和熱，無窮際。

這是趙樸老在打倒四人幫後的一九七九年八月填的一首詞，從中不難看出先生高度讚揚人民教師樂於獻身教育事業的喜悅心情，簡直溢於言表，豪邁而充滿激情。1985年 9月10日，在我國第第一個教師節到來之際，趙樸老高興之餘，又親筆錄此詞以誌慶祝。 在封建社會，被人賤稱爲“孩子王”“教書匠” 的窮教師，只有到了社會主義新時期才獲得了新生。詩中高度讚揚教師是“許身孺子”的“英 雄”、“園丁” ，平時晚眠早起，工作辛苦，是爲國培育良才的“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 他們在爲共和國默默奉獻着自己無與倫比 的“忠與愛” ，不避燥溼寒溫，無怨無悔，甘灑汗水，嘔心瀝血，奉獻出自己生命的光和熱。可以說，趙樸老的這首 《金縷曲•敬獻人民教師》，是難得的一首塑造當代人民教師形象，歌頌人民教師美麗心靈的好詞。

四首三詩一詞，都塑造了教師形象，情調各異。各代表一個時代，合在一起，可以看出教師命運的坎坷與變化，也說明社會在進步，時代在前進。

本文作者： 劉世龍(微信公衆號：三賢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