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老家的美文欣賞:老家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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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夕陽、老屋、荒蕪的土地、守望的老人、漸行漸遠的鄉村,是遊子心中揮之不去的鄉愁。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老家的夕陽》。

有關老家的美文欣賞:老家的夕陽

生活在他鄉,喜歡看落日。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我的眼球便總是被它吸引着,感覺那輪紅日就靜靜地掛在老家的樺樹梢上。透過樹枝的空隙,溫柔的光偷偷的鑽過母親鍋屋的那扇小窗,躍進母親小桌子上的酒杯裏。“嗞”地一聲,酒,流進母親日趨乾癟的嘴,她的臉上也漸漸佈滿了晚霞。

現在的母親很孤單。太陽從早上轉到下午,像個孤獨的行者。母親也是,也不知道忙些什麼?只有到黃昏時纔有空閒靜靜的享受一會。父親沒去世時,這個時候他總是監督母親的酒杯,當她倒滿第二杯時,父親說:“喝乾了這杯就差不多有三兩酒了,不能再喝了”。談談笑笑中酒杯又見了底,母親舉着喝空的杯子,像個孩子:“再倒一點吧?一點就好了”。父親又倒了一點,舉起杯子對着夕陽的光看了看,趕緊扭緊瓶蓋:“這回再說也沒用了”。母親笑了,皺褶的臉上像盛開了的菊花。

現在鍋屋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在小桌邊獨飲生活這杯辣酒,醉過嗎?我們一直擔心,但也只能說是擔心,有時這個時候打電話回去問問。鍋屋裏母親坐的對面原先是父親坐的小木椅還是那樣的擺放着的,只是母親的臉上那朵菊花不再怒放。

外公外婆都三十多歲的時候才生了母親這麼一個獨苗,那自然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六,七歲時,晚上母親不含着外婆的乳頭都睡不着;十二歲前,走路都要騎在外公的肩上。母親說,六月天,外公去地裏鋤草也要馱上她,胳肢窩夾着草蓆,一隻手提着鋤頭,挑着個酒葫蘆。到了地頭,尋棵樹下,放下草蓆讓母親在上面玩,酒葫蘆掛在樹茬上。外公鋤一個來回的草就摘下酒葫蘆喝幾口酒,解解渴,再逗逗她玩一會。當外公的背影漸漸遠時,母親忍不住也偷偷摘下酒葫蘆……

這些都是我長大後母親說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大都是我們幾個不聽話惹她傷心的時候。她的話很明顯地表明,她也是出生嬌慣的,現在什麼苦都能承受,我們怎麼就不能?

我們聽了也就笑笑,聽的次數多了我們也漸漸懂事了,有時就會數落她年紀大了,說的都是老掉牙的事情。外公外婆我從來沒見過,就連他們長的什麼模樣也想象不出來,更沒有母親的那種體會,自然在心裏沒有什麼感受的。但我們知道,父母用鋤頭、釘耙、鐵鍬、用手、用肩,還有汗水,甚至淚水在村外的土地裏精心呵護着他們的莊稼。我也是父母的莊稼,當他們收穫了土地上的莊稼後,再用來供養我們,我們成熟的時候,他們的腰也漸漸彎了,發也漸漸白了。

我的父母是這樣,程家墩的父母們也都這樣,我想,所有村莊的父母可能大都這樣。幾十年來這樣,幾百年來也許也是這樣,只是到了我們這個年代(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又多了一個讓人揪心卻又無奈的“牽掛”二字。

時常回家的時候大都在黃昏時分。別人開車回家三個多小時,我卻要五個小時,年紀大了嗎?感覺自己就是奔向那黃昏的夕陽而去的。

在村莊裏,我時常看見那些曾經脾氣能稍微一點就燃的中年人,大都走路遲鈍了,再也聽不到那清脆的腳板踏在泥路上的“叭叭”聲響。門前的老周九十多歲了,在我小時候經常去菜園地的路上看到過幾次,每次都是拎着菜藍,我說:“還要下地啊?身體搞壞了,志兵又要從寧波回來服侍你。”他笑笑,聲音不大,似乎有點難爲情的樣子:“只種點小菜地哦,種了一輩子莊稼的人不能連小菜也去買吧?”這麼簡單的話竟讓我語塞。後來再見到他,我的車子就遠遠地停着,我不想按着喇叭打亂了他緩慢的步子,更不想催他退到路邊讓我的車子過去。看着他手裏拎着一籃子的小菜,我便想起每次回上海時母親硬往我後備箱裏塞滿的綠色。

村西的老楊老夫妻倆也經常看到,有時離得近了,遞上一根菸,老楊總是將手先在衣服上揩一下再接過香菸:“家來了?應該的,應該經常回家看看。”我點點頭,聽着這樸實的鄉音感覺有點酸。

還有志學老孃,九十一了,仍舊體板硬朗,只是耳朵有點聾,老伴去世的早,兒女也都在外面。每次見到我都聲音很大:“家來了該?”我回答的聲音也不低她卻聽不見,似乎也不聽,就徑自從我身邊彳亍過去了。母親說,去年年底父親走了後,她一個人睡有點怕,就經常叫她晚上陪她睡。我想說,她都九十多了,萬一?可終究沒有說出來,父親剛走,母親孤獨、恐懼,這漫漫長夜,有個人陪她,即使說的話聽不到,但有溫暖。我又有什麼理由去幹涉?

上次回家在家裏只呆了兩天,母親開心得像個孩子。得知我就要回上海,母親跑到菜地裏挑了許多蔬菜,還裝上罈罈罐罐的醃菜,說要讓我帶回去,給她孫子、孫女、孫媳婦吃,我說不要了,但怎麼攔也攔不住她。

回上海的頭天晚上兒子也回去了,臨走時車子便由他開進了程家墩去裝那些罈罈罐罐。我沒有隨車回村,蹲在村前的公路邊沿,看着眼前土地上的玉米秧子發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以前每次都是老父靠在門框上向我揮手的,現在我怕車子掉頭那一刻見到母親眼角的淚和抽動的嘴脣。

但能躲避得了嗎?

車子向東急駛的時候已是下午兩點了,兒子說回“家”吃晚飯差不多。我沒說話。陽光透過車窗像牀無形的被子蓋在我身上,暖暖的。但我知道此刻太陽已經偏西,又一個黃昏即將來臨,又一個夕陽即將掛在樹梢上,在它仍舊絢麗,未被黑夜吞噬之前,我們真得好好珍惜它。

我在音樂的催眠下昏沉沉的,但眼角已經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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